从中汲取的主要不是尖端的科技知识,而是科技精英的全局眼光、思维方式和更好地为人类造福的精神境界。
今天,我们都在谈论“知识经济”,到底什么叫“知识经济”,在“知识经济”时代,我们能做些什么,怎么做得更好?在《院士展望二十一世纪》这本书中,有许多富于启示性的意见。
在世纪之交又是千年之交的时刻,大多数人都怀有一种激动、兴奋而又浮躁、不安的心情。其实,这是一种心造的幻觉。因为公元的世纪、千年都是一种人为的设定,这种时间的更迭虽不会带来什么空间的变化,但从人文意义上说,却是可商榷的。人是文化动物,这是人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本质区别。因此,观念时间与观念空间对人类的意义,也许还要超过物理时间与物理空间。从人文角度说,观念时间的阶段性变化、更迭,也会带来观念空间的巨大变化。只要我们对比19世纪末与20世纪末人类对下一世纪的展望,就能看出这种观念空间的变化、差异来。
19世纪末,尽管欧洲上空战云密布,但工业革命带来的巨大效益,使人们对新世纪满怀壮志豪情,“知识就是力量”也许是20世纪最激动人心、最典型的口号。科技似乎也没有辜负人们对它的厚望,帮助人们使地球迅速修复战争创伤,并空前地发展繁荣起来。在20世纪末,地球的物质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话传说中的伊甸乐园仿佛已重现人间,人类的物质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刻变化。但人们在展望新世纪时,却更多了一份忡忡忧心。
“人类的智慧可以将科学推向前进。但是,科学是否真正能为人类服务?这一点单靠智慧是不够的,还必须靠理智。”(中国科学院院士洪国藩)这是因为科技迅猛发展的负效应已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意识到,对各国的决策者、科学家来说,这一严峻的事实更是不容回避。“人类出现后,其活动最初对生物圈的运转影响很小,但近几百年来,尤其在20世纪里,对后者产生较大的干扰。在这期间,科技飞跃进步,工业蓬勃兴起,生活水平迅速提高,人们在生产和生活中大量开采利用煤、石油、各种金属和非金属矿产资源,滥伐森林,破坏草原,并且胡乱排放废物,经济和社会虽然发展很快,可是逐渐导致世界面临人口膨胀、资源枯竭、环境恶化等问题。……许多有识之士认识到这样下去将使得现在的物质文明难以为继,甚至危及人类本身的生存,因而提出要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中国科学院院士沈允纲)对比19世纪末的澎湃热情,今天作展望时的那份忧患意识,是难得的清醒与成熟。这是用半个世纪和平环境所遭受到的不可逆转的破坏比两次世界大战还严重的代价换来的理智。
因此,“知识经济”的第一要义并不在于经济中科技知识的含量比以往更高,作用比以往更大(含量与作用是很难予以测定的,关键在于用什么标尺来衡量),而在于这知识不再仅指某一方面的专门知识,而首先是指关于整体的可持续发展的理智。如果说,20世纪对某一项科技的价值的衡量标尺是物质财富的话,那么,21世纪的价值标尺首先应该是对可持续发展是否有利。倘若在新世纪能实现价值标准的重大转换,那么,人们就可能从征服自然导致自然加倍报复的恶性循环中走出来,走上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康庄大道。
在观念时间的世纪更替之际,这个问题被60位院士一致作为新世纪的首要解决课题提了出来。提出问题,就意味着解决问题的希望,因此,观念空间的巨变是可期待的,也是人类真正的福音。“21世纪应该是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世纪,科学技术也应该是理性的科学技术,而不是违反自然的科学技术。”(中国科学院院士刘宝王君)要实现这一目标,新世纪呼唤具有全局眼光的专门人才与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融会贯通的通才。当今的自然科学体系是靠精细的分工、分门别类的深入研究迅速发展、构建起来的,但已显出了严重的局限性。技术进步导致环境恶化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与这种知识体系“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的局限性有关的。21世纪是生物技术世纪,生命科学的整体性、系统性的特点,要求对这种知识体系加以重大改造。而电脑、信息技术等的发展,为新的通才的诞生提供了物质条件。
因此,跨世纪的人才,应培养自己这种全局眼光、通才意识。从这个意义上说,《院士展望二十一世纪》这本书是新一代莘莘学子的必读书,从中汲取的主要不是尖端的科技知识,而是科技精英的全局眼光、思维方式和更好地为人类造福的精神境界。诗言志,而院士们则是通过他们对新世纪的展望来言志,希望这崇高的科学壮志能在新世纪发扬光大。
(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年6月第一版,32开,平装,定价:25.00元)